第两百一十一章 谁人配白衣-《出鞘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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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扶桑王朝。

    在裁光山三百里外的一座名为落京的城池,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,正背着书箱,身穿儒衫,缓缓朝京城走去。

    书生来到城门外,抬头望见落京二字,不免出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这一路奔波劳累,历经数月之久,终于从扶桑王朝边境的小村落,来到扶桑京城。

    离开家乡时,天上飘着鹅毛大雪。

    来到京城后,地上撒着昏黄落叶。

    今夜是中秋,不能跟家人待在一起,书生难免有些惆怅,站在扶桑王朝京城外踌躇不定。

    扶桑乃是扶摇天下十大王朝之一,历史悠久,源远流长,国力鼎盛,文治武功,是桑柔州毫无疑问的头号王朝。

    百姓安居乐业,群臣忠厚贤良。

    一州之地,百朝来贺,年年贡礼不断。却不同于那大煊王朝强迫藩属小国进贡,否则便以武力讨伐。

    在桑柔州,那些向扶桑王朝进贡的藩属小国,皆是仅以此举,向桑柔州第一王朝,扶摇十大王朝之一的扶桑示好而已。

    而且扶桑皇帝不论那些贡礼贵重,皆对来使一视同仁,宴席之上,座位有左右,排名却无先后,待遇更无差别。

    在国宴之上,扶桑王朝对待这些自愿前来进贡的藩属小国使者们,秉持一个“有礼数而无尊卑”的理念。

    那位书生,正是折服于扶桑之国情,觉得值此盛世,自己身为读书人,才更加有大展拳脚的机会。

    此次进京赴那秋考,书生心中胸有成竹。

    读书万卷后,自觉不论面对什么样的考试,无非就是手到擒来,笔落文成。

    落京乃是扶桑京城,戒备周全,律法森严,那守城将士,见此人立于城门外,鬼鬼祟祟,形迹可疑,不免心生疑虑。

    一位披甲带剑的守城士兵给同僚使了个眼色,二人不动声色地向那书生靠拢,手已经轻轻抵住剑柄,随时准备拔剑而出。

    正值此际,一辆马车疾驰而来,车夫身材魁梧,一身肌肉好似要撑破衣衫,力大超乎常人,马车车厢装潢华贵,显然此刻正坐在马车里的,是位贵人。

    可无论是谁,此处都是扶桑京城,岂容驱车硬闯?

    那两位披甲带剑的守城士兵见此景象,再顾不上受惊失色的羸弱书生,转而直冲冲地往那辆意欲冲入城中的马车跑去,同时嘴里大喊着:“拦下马车!”

    同样赶着进城的百姓们马车闯城门,纷纷避之不及,眼神惊慌,分开避到两侧,给那马车腾出一条道来。

    那群守城士兵,瞬间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,纷纷拔剑出鞘,蓄势待发。

    守城将军魏如松骑马从城中赶来,吩咐手下暂时合上城门,立于那辆马车外,沉声道:“何人如此大胆,竟敢于城门处驾车疾驰?”

    那名身材魁梧的车夫一言不发,只是从马车上站起来,毕恭毕敬地面朝车厢窗帘,微低着头,等待主人从中走出。

    那书生也好奇朝马车车厢望去,猜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,竟如此胆大包天?

    众人拭目以待。

    那马车车厢,窗帘被缓缓抬起。

    一人走出,身披蓝靛长褂,腰间别着一支玉笛,眉如剑,眼如星,五官棱角分明,嘴唇上长着两条八字胡。

    那贵人见守城将士们如此大阵仗,不免笑道:“只三年未归,落京便不认识本公子了?”

    那京城的守城将军魏如松,见到此人,先是一愣,而后立刻高举起手,命令手下们收剑入鞘。

    魏如松翻身下马,三步做一步,快速走到马车旁,仰望那人,恭敬道:“恭迎世子回京。”

    只见那俊朗青年随手轻抚腰间玉笛,眯眼笑道:“魏将军,别来无恙。”

    此人名为宫子繇,皇帝之子,扶桑储君。

    魏如松拱手低头行礼,回答道:“多谢世子关心,如松一切都好。”

    宫子繇点头微笑,魏如松立即起身,举起左手,示意一众属下为其放行。

    那些围观的百姓,离得近些的,听到了两人交谈,知晓原来此人就是扶桑王朝大名鼎鼎的世子,不免感到好奇,想要近观世子面貌,也好在亲朋好友身边吹嘘一番,可惜马车周围那些守城将士,在得到魏如松的命令之后,给世子马车腾出空间,同时催促着进出城的百姓加快脚步,不可在此逗留。

    那位进京赴考的书生远远看了宫子繇一眼,感慨道再如何腹有诗书气自华,都抵不过出生便在帝王家。

    扶桑王朝宫子繇,在整座桑柔州都赫赫有名,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    他的名字和传说流传于家家户户,然而能够像今日这般亲眼见到宫子繇的机会,却不是什么人都有的。

    三岁能识四书五经,五岁作诗写字,七岁骑马射箭,十岁练剑摸枪。年过十六以后,更能推衍占卦,观星象,解面相。

    所见即所学,所学即所精。

    世间万事,看看便会,会会便精。

    这位扶桑王朝的世子繇,文武双全,博闻广记,圣贤文章信手拈来,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,琴棋书画无一不善。

    据说早年宫子繇出生那夜,司天监监正袁如钟大人便夜观天象,见那夜星象,呈众星供月之势,星光闪耀,洒落深宫之中,落于皇后床榻。

    若说寻常帝王家的皇子,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。那么宫子繇这位世子,便是含着星光匙出生的。

    偏偏如此神人,却半点没有纨绔子弟的陋习。

    不逛青楼喝花酒,也不仗着身世背景欺压百姓,更不会与其他的皇子一般,少年时便颇有心机,懂得亲近群臣。

    对这位世子来说,好像最大的乐趣就是追求未知,探索未知的领域,学习未知的事物,去没有去过的世俗王朝与藩属小国,看没有看过的大好河山和春花秋月,听没有听过的故人故事,饮从没喝过的酒,品闻所未闻的茶。

    偏偏宫子繇无论学什么,都好似如有神助,乃是天下绝无仅有的“全能”之人。

    若考功名,当之无愧文状元。

    若入战场,毫无疑问武将军。

    若非世俗帝王家,不被文庙学宫允许修行,想必这位年轻世子应该早已成为一位修行中人了吧?

    有人好奇,宫子繇最终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?

    自身学问技艺如此驳杂,当真不会误事?

    可这些问题,只有那位此刻弃了马车不要,带着一位魁梧侍从,缓缓走入京城的年轻世子本人,才会知晓了。

    “公子。”那身材魁梧的侍从忽然皱眉,询问自家公子一眼。

    只因主仆二人自打进城之后,身后便遥遥跟着一位穷酸书生,那人不知怎的,就一直保持在远远看着主仆二人的距离,既不靠近,也没被甩掉,不知是何用意。

    宫子繇笑了笑,摆了摆手道:“只是个读书人罢了,无需留意。曹旺,你且去帮本公子取那件东西回来。”

    侍从曹旺犹豫道:“公子,你远游他州三年有余,才刚回京城,如今时局动荡,恐怕公子不宜独自游街。”

    岂料那位扶桑王的世子殿下,颇有自信道:“曹旺,你以为与本公子交手,有几成胜算?”

    那魁梧侍从沉吟片刻后回答道:“不到一成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是了。”宫子繇收起笑容,“还不快去?”

    曹旺这才在落京一处街巷,与宫子繇分道扬镳,一个向左,一个向右。他要去替这位世子殿下,取回三年前寄放在一位“朋友”那里的东西,但愿那位“朋友”,能够老老实实地将东西还回来,否则······

    在目送侍从曹旺走远以后,年轻世子微眯着眼,儒家不肯让帝王家踏上长生路,又没说不让帝王家练武功。

    宫子繇转身沉入人海,只一个眨眼的功夫,身形闪烁数十次,消失跟了他好久的那书生视线中。

    后者无奈之下,只得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赶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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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落京一座名为英雄冢的青楼中,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高达客人。

    那人龙骧虎步,气势惊人,不像是来享受温香软玉的,反倒像是来找茬的。

    英雄冢的老鸨名为沈凉,楼里的妹妹们都喊她沈姑姑。

    此刻这位沈姑姑正站在二楼,隔着大老远,便瞧见那人气势汹汹地往楼上赶,还以为是哪位初来乍到的妹妹不懂事,不知什么时候怠慢了那位大爷,如今人家上门找麻烦来了。

    沈凉赶紧转身去喊楼里养的那十几个打手来,心里却拿捏不定这群酒囊饭袋到底能不能干翻楼下那个魁梧男子。

    正好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子,从楼上拾级而下,瞧见老鸨沈凉匆匆忙忙,神色慌张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那女子笑问道:“沈姑姑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沈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:“哎哟我的姑奶奶喂,你瞧见那群王武、刘鸟那群饭桶没有?楼下有人来砸场子来了!”

    那女子摇头道:“没见着他们呢,估计是在后院哪里赌钱吧,怕给姑姑逮到了,毕竟上次姑姑才说再让你逮到他们私下赌钱,就统统罚了工钱。”

    话说完,女子向前走了几步,伸出纤纤玉指,搭在二楼栏杆旁,眉梢微微下垂,向底下望去。

    只瞧了那人一眼,这位女子便心中大定,眉梢舒展,嫣然笑道:“姑姑不必慌张,那位客人,是来找我来的。”

    话说那老鸨沈凉,上一刻还在往楼下走,打算去后院逮那几个私下赌钱的打手的麻烦,抓他们先来拦拦人的。

    不曾想身后那姑娘,竟然说魁梧男子是专程找她来了,那便是自己多心了?

    这位姑娘名为雪竹,乃是英雄冢的花魁,在整个落京,都名头不小,各家公子哥儿,最喜欢与这位雪竹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“促膝长谈”了。

    既然雪竹说那魁梧男子是冲着她来的,那多半没错。

    沈姑姑转身问道:“雪竹,你认得那男的?”

    女子点头微笑,她不仅认识曹旺,更认识曹旺身后,那个名扬天下的扶桑储君。

    宫子繇。

    沈姑姑这才安心下来,笑道:“那我便不插手此事了,雪竹做事,最让姑姑放心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曹旺登上青楼二层,看见那位甜美女子,正站在楼梯口等候,不由地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两人相见,无甚言语,无非是女子在前面引路,男子在后头跟着罢了。

    花魁雪竹带那曹旺进入二楼一间“天字房”,合上房门,又特意走到窗边,将窗户也一并关上,之后走到墙边,附耳倾听,听见隔壁的客人,正和几位青楼女子翻云覆雨。

    莺莺燕燕,幽幽怨怨,吟吟喘喘,如此往复。

    知晓那隔壁正在上演一副活春宫,雪竹这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然而曹旺为求万全,仍是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纸符箓,贴在墙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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